原标题：再读鲁迅的《理水》：专制社会下，官吏的表演与民众的围观和奴性

《理水》

《理水》创作于1935年10月，后收录于鲁迅的历史小说合集《故事新编》，收录之前未公开发表。

故事虽然以大禹治水的故事为主线，但其中又加入了文人、官员、平民、帝王等多种人物，使得全篇小说的侧重点并不是如何治水，而是在这惊心动魄的洪水之下各种人物的人性图景。通过对文化山上一帮市侩文人“油滑式”的描写与辛辣的讽刺，对巡察大员们的漫画勾勒，矛头直指专制统治者，进行了深刻的批判和讽刺。同时，对于国民的劣根性则施以嘲弄和鞭挞。

小说的第一部分写治水前的情况，再现了古代洪水滔天的严重灾情，同时也穿插了“文化山”上的一群“学者”，饱食终日，纸上谈兵，大发谬论。

第二部分写治水活动的开始，揭露了考察大员的腐败专横。而这一部分一是揭露，二是为大禹的出场做铺垫。等到大禹正式出场时，就显得气魄雄伟，先声夺人。

当视察大员回京，水利局的同事大排筵宴为他们接风，酒兴正浓的时候，大禹来到局里的大厅上。这些个官员们先是一愣，随后有些害怕，大禹问他们调研情况时，他们根本说不出个什么来。因为他们到基层根本没调研，只顾着游山玩水钓黄鳝，好好欣赏了一下洪水之际文化山的风光。也只是在快要离开的时候象征性的传见一下民众，收取一些当地的特产回京禀报。

鲁迅的《理水》再现了专制社会下官场百态和人性图景：帝王碌碌无为，官员学者贪腐成性华而不实，黎民百姓也是浑浑噩噩，只有大禹迫切地想要改变现状，但还是遇到了重重阻碍。大禹治水的关键并不只是疏通河道，更重要的是梳理好所有人因几千年的历史而积淀遗留下来的心病。

可是，现实却很荒诞无奈，大禹治水虽说是取得了成功，获得了舜帝和皋陶的赞赏，成为了万民心中的楷模与榜样，最后却也被周围阿谀奉承衣冠华丽的官员们做同化了，单纯质朴的实干精神也就没有了。

也就是说，在那个时代，每类人物最后的结局都是悲剧的，无论他们怎么努力，都改变不了命运。王朝的命运、个体的命运，无论是英雄，还是黎民百姓，似乎都成为了历史的囚徒，每个人都逃不出专制的宿命。

专制社会下，官吏的表演与民众的围观和奴性

由于长期的专制统治，统治阶级主宰民众的命运，民众的主体意识被阉割，于是民众对官吏是又敬又怕，私下里不知说过他们多少坏话，对他们的行径有多么不满。而当真的与官员们见面理论的时候，却又吓得说不出话来，见官说“错”了话，可能“命”都不保。

在鲁迅的《理水》中，官吏要见民众代表，虽然“4天以前就在开始推举的，然而谁也不肯去，说是一向没有见过官”，于是大多数就推定了头有疙瘩的那一个，结果“他就哭着一口咬定：做代表，毋宁死！”

最后在大家连日连夜软硬兼施的威逼下，他才下决心答应了。可是当他站在岸上，听到大员们呼唤时，两腿立刻发抖，还“打了两个大呵欠，肿着眼眶，自己觉得好像脚不点地，浮在空中似的”，走到官船上，对在自己对面坐着的两位胖大官员，什么相貌，他不敢看清楚，只是“眼睛看着铺在舱底上的豹皮的艾叶一般的花纹”，虚假地回答一些奉承官员，报告一些官员们喜欢听的话。

官吏和民众的关系可见一斑，清晰的压迫者与被压迫者的关系，当被压迫者适应了这种关系，也就真的改变不过来了。这种印在骨子里的奴性，已经成为一种集体无意识，民族心理。

其实，专制社会中根本没有法治。官吏的命运掌握在上级手中，民众的命运掌握在官吏手中。上级一句话，官吏的命运可能不保，升迁无望；官吏一句话，民众的命运可能不保，被抄家，财富瞬间化为乌有。

官吏任命和升迁不依赖于政绩和人民，所以他们根本不用对民众和社会治理负责，只需要对上级负责，把上级伺候好就行了。因此，他们根本不用把民众放在心上，无须关心他们，他们关心只有自己的乌纱帽。至于工作和社会治理，以表演为主，在上级面前表演忠心和能干，在民众面前表演官威和虚伪的关怀。当然，更多的是敲骨吸髓的压榨、剥削和奴役。

而民众在长期的专制奴役下，政治上的高压，经济上的剥削，意识形态的控制，每个人都奴性十足，对于官吏们是小心翼翼、五体投地、不敢高声语、不敢说错话，不敢说真话、讲实情，维持一种表面上的虚情假意。

专制社会由于权力主导资源分配，无权的民众根本得不到多少资源，他们为了资源必然会对掌握权力者——即官吏们唯唯诺诺，以乞求获得一点资源，维持生活和生存。即便是发达了，这也是一种“皇恩浩荡”。

同时，为了维持自己的生存，他们根本不敢过问，只能求自保，也就养成了充当看客的心理。既能避免祸端，还能取乐，满足一种心理上的平衡。他们倾向的是找到比他们的生活更为不堪的人，以此获得对于生活的满足感。

总之，这种看客式的麻木、冷漠无情，再现了专制暴政社会下生存图景和人性。那个社会中，没有人可以主宰自己的命运，每个人的命运都被莫名的力量所控制，这种力量来自于专制本身。返回搜狐，查看更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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